那或许是梦?用生命的刀刃砍掉那么多的荆棘,惟一的目的是向那座古老的堡子爬涉。生命靠近家园的过程,竟是血!
路仿佛在烟霭之中,那么迷离的路,此刻是我心中的惟一。我想抓住路,再有多少艰难地日子便能到达?堡子闪光的呐喊,你抬手时引飞的翅膀如今是否降临?
也许那真是一场梦!
我用双手呵护着那粒麦子。母亲啊,当你亲手将它交给我时,我就用心的温度温热着它。我要它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我的幸福,也成为我的痛苦!它会伴我同行,在你送行的目光里,悄然擦干泪水,向你指着的那座堡子迈进;你说,如今,堡子丧失了语言,它在用很后的生命之光哺育一批过冬的麦子。
我久久不能挣脱你的视线,像这麦子不能挣脱季节的绳索。
母亲,你手指古堡时,路,可曾已有?
许多的马远去。许多的人跟着马远去。
我也是跟着那些马和人远去。母亲啊,现实和梦境,哪条道路是通向堡子的捷径
那堡子就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座山顶。土质的堡墙斑斑驳驳。我知道它的身上留下了太多风的怒号;它坚硬如岁月的骨殖留有许多生命的回声。它在山顶有时更像一只鸟,或者是鸟的眼睛。只是它已飞过了千山万水。它筋疲力竭。它如今像母亲的一缕叹息,很多的时候仅想找点偎依!它已无法再次飞起。它有时又像一位老人,坐在夕阳下,回忆着自己的往事历程。
母亲,你的村庄与堡子的距离是否有某种蕴意?你和堡子,谁是母亲?谁是女儿?
那时,我来往于村庄和堡子之间,我的脚步传递着两种不同却又相同的情感。母亲,你说在某个夜里有人说话了,说堡子就要飞走了。于是我死死守护你和你的村庄,还有堡子直达二十年之久,因为我怕你和你的村庄,还有堡子会在某个夜里飞走了。结果,你和你的村庄安然如昔,那堡子也安然如昔。可是现在,我的确感到那堡子是飞走了,不止是二十年前,甚至是几百年前就飞走了!
我默默流泪,母亲,我现在怎样才能打开那扇早已关闭的大门,用手抚摸很后那批麦子根部的温热?
好多时候我感到那么荒芜。哪怕是一声鸟的鸣叫,也如是许多年来一枚秋叶发出的枯色之语。
也许任何生命实体都有一个荒芜的内在。当它感到自己困顿而不可自拔时,就会彻底荒芜一次。
母亲啊,我终于明白了你头顶的天空和你日渐稀疏的白发。
我一直在一个非常远的地方看着一个赶路的人。
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脸。
在那条羊肠小路上,伴随他的只有他的影子,还有那沉重的行囊。
他走一会儿就停一会儿,喘口气或是擦把脸继续赶路。他缓慢地就像一条线上滚动的小水珠。他与阳光擦肩而过,他与月光擦肩而过。
他走来,又走去。
他重复着那条亘古不变的小路。
当他在大风中猛一回头,我才从那坚毅的目光中认出了他是谁!也知道了他来回于两地的只是堡子和村庄。
今夜好冷呀。母亲,当你为自己的村庄点燃大火时,火光中村庄的影子多像巨大的冷云,它沉重的压在堡子的身上。堡子异常平静。你说,抱着许多生命赴汤蹈火的家园,会拥有比生命更大的平静。你说冷的日子已过去,这些冷只是一股余寒。你说你还听到堡子留下的声音在喊叫迟归的人
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望去,有人正举起火把。
而堡子内的麦子却像孩子一样在甜甜入睡,那么祥和,充满平安。
向堡子爬涉吧。
向一座生命的家园爬涉吧。
向一座生命的家园爬涉吧!
对于那次艰难的旅途我铭心难忘。
在一个远离村庄的地方,在一个远离阳光抚摸的地方,我*一次真正见到了孤独与孤独时的呐喊。
酒在瓶中,像热烈的情感蓄积在我的胸中。
茫茫天边的苍鹰擦着山峦的土尘。我自喻为远古时代一条绳上的声音,久久没有扑向大地。我站立的背影推远了一个人辽阔的想象
那样的地方四季共存共亡,时间可用手去触摸它的古今往昔。
四顾一片萧然。我推开自己的心灵之野,那瓦白色的瘦马依然依着残阳嘶声竭力,而另一个人却不知去向。
母亲,我还与那片野地共同摇摆。在风中,在马的薄如云片的嘶声中。
然后我用手指在心中画一土堡墙,再头枕自己的双唇,呓着梦一样无声的言语,安然入睡。
你说那是一个很深的无法测度的夜。
院门口的古槐把三百年的影子晒在冰冷的星光下。风吹着。瓦屋上一片风声。
你裹着被子。
梦境已从你的眸光中溜走。
透过纸糊的窗格,一颗星像一颗汗水。它长久的悬在一个老人的额头,在永恒的岁月中变成了星星,但它仍旧保留着汗水的光芒和土地一样博大的疼痛。
后来,你渐渐困顿,梦再次合上你的眼皮。
......当你听到一个老人(可能是我很老的爷爷!)在不远的堡子上喊叫一村庄人的姓名时,你发现诺大的村庄只有你一个人,而其他人和牛、羊、鸡、犬都走在通向堡子的路上。
......醒来时,阳光那么温和。同样抚摸着村庄和村庄山梁上的那座堡子。
一切依旧。
堡子的书页上全是凋落的年龄,它们共同挽留了时间,共同用年龄之上覆盖的日月呈现一村庄早已走远的人。
母亲,你的白发,是否已化成千年大雪?落在堡子的书页上?
当你给我指着一个有关生命的方向时,你是否早已到达?
我看着风尘仆仆的月亮,不禁泪如雨下。
是一个家园,是一个血泪共同浸染的布帆。
是一声声喊疼的语言栖息的枝干。
打开土地的大门,许多丧失的声音和身影一一出现。天空那么小,那么小的天空呀!我紧紧抓住自己身体中很古老的部分,像思绪中穿着古装的人影。
母亲,再有多远我才能走到那座风中的堡子?
我该用怎样的脚步去实现对古老方言的大喊?母亲,伸开你巨大的手;母亲,流一滴泪就能温暖我走累的心!
前路茫茫,两道凄凄。
抬头的瞬间,万物已走进时光的老屋。
家园,堡子——母亲啊,我感到还有很后一丝坚强的力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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