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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市拾春

来源: 文学汇集网 时间:2021-06-25

【导读】城市的春色不同于乡村。乡村的春色是满满的,一望无边,一览无余,城里的春色是吝啬的,零星的,一闪而过,需要用心去观察,用心去发现,用心去描摹。

三月的都市,一阵阵柔和的春风从遥远的天际吹来,抚过城廓,抚过楼群,抚过街道,抚过都市人沉寂了一个冬季的心灵,把我们拽进了春天的门槛。

行走在春季的都市里,放眼望去,一片片水泥森林,把春天的倩影挡在我的视线之外;大街小巷,汇聚了车流、人流,占据了春天的空间;远处的建筑工地上,搅拌机昼夜轰鸣,淹没了春天的讯息……举目环顾,醒目的广告,七彩的橱窗,闪烁的霓虹,耀眼的玻璃幕墙,充溢着现代都市的元素,却丝毫感知不到季节的变幻。这就如同巴黎时装周上的展览,看模特们的表演永远不可能知道季节。在那儿,艺术和现实几乎是脱节的。不用心体味一个城市的春天,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时常也会产生幻觉:城里没有春天,城里的春天不像是春天。

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五十多年,不同的季节,不同的街区,不同的路口,徜徉、伫立、欣赏、思考,看冬去春来,看花谢花开,在季节的河流里收获着属于自己的那分快乐,感悟着与城市春天或深或浅的那分情缘。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,熟悉的城市在不经意的日子里变得陌生起来:空间越来越狭小,人情越来越淡漠,季节越来越模糊……有时甚至感叹:城市的春天是暧昧的,让人处在缥缈之中。给人一丁点温暖,继而又掺杂一丝凉意,春天的情感始终没有表白清楚。

暧昧的城市,暧昧的春天。冥冥之中,我心头不时泛起一丝怅然与孤独。然而,我始终相信我的心与这座城市是相通的,我也始终没有放弃对这个城市春天的守望。于是,我放慢脚步,开阔视野,继续找寻城市春天的芳踪……

城市高楼的阳台,绽开了一些零星的花朵。粉红的桃花渐然张开笑靥,洁白的梨花开始吐露芳华,还有那悬垂于细细枝条上的一串串浅黄色的迎春花,与窗外翠绿的树木相互映衬,组成了一道新的风景。城里的春色,点缀在楼房之间,浓缩在阳台一隅。城里人很先从阳台上领略春天的气息,观察季节的变化。复年一年,春天在这里款款而至,又绝尘而去。虽然,阳台上的春天,空间有限,视野有限,花色有限,但对于过惯了封闭生活的都市人来说,有一块方寸之地侍弄花草,既是一种诗情画意的享受,也是对春天的一种回馈。

小区背后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早已染上新绿,紧裹在树身上的一层枯黄的树皮渐渐脱落,隐隐显露出斑块状的清新花纹。临街的道路两旁,一排排新近种植的樟树像一把把次第撑开的绿伞,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绿光,细枝嫩叶的树梢上跳动着一串串细碎的花果,和煦的春风掠过,花果簌簌而下,落在街面上,落在行人的头上和身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随手拾起几粒花果,嫩嫩的,圆圆的,沁出一股淡淡的、不易察觉的清香。我用深情的目光抚摸它们,试图解读它们对春天的那份眷顾与不舍。然后,又轻轻地将它们握在掌心里,仿佛把整个城市的春天攥在手中,揽入怀里。

纵目远眺,城区中心,纵横交错的立体高架桥凌空穿过,桥两边的花坛上开满了各色的花卉,远远看去,像一条彩色的绶带,环绕整座城市的街道,装点着城市的风景,传递着春天的信息,成为涂抹城市春色的点睛之笔。

春天的城市,繁华的街道是女性的舞台。五颜六色的裙衫,弹力十足的黑色丝袜,低开的胸领,渲染着城市春天独有的色彩。时尚的女人扭动着窈窕柔嫩的腰肢,踏着轻盈的步伐,用多彩多姿的衣妆演绎着春天的舞剧;色彩鲜艳的高跟鞋合着春的节拍,敲击着灰色地面的人行道,发出噔、噔、噔的声响,有如春天的鼓点,声声悦耳,清脆动人,那极富美感的乐律,恰似一首春天的序曲,流淌在城市的街头。

羞怯的桃花,摩登的女人,相映成趣,交织成“人面桃花相映红”的美丽景色。

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出口处,簇拥着来自乡村和郊外的人群,他们带着自己的行囊,带着自己的梦想,带着满身泥土的气息和油菜花的芳香,告别田园风光,来到这个城市栖息、打工、做生意,他们把善意的眼眸投向城市的远方,期盼在某一个清晨,某一个黄昏,弹奏起乡村版《春天里》的旋律,编织着心海里永不落幕的春天。他们的到来,不仅让城里的春色多了一些质朴的元素,也还原了春天所固有的原始气息和生命的希望。

城市公园里,被人们渐渐遗忘的一些事情也正在悄悄发生:河流边一些不知名的野菜已经吐芽;薄暮下归来的雁群躲在树丛中窃窃私语;玉兰树只等待一场春雨就吐艳膨胀;樱花只等暖阳和风雨的携手私奔就能姹紫嫣红;磨山里的斑鸠和飞鹤都早已各自抢占好了自己的地盘……绿草坪上,活泼的孩子们在放飞风筝。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,柔柔的风,形状各异的风筝在空中来回舞动。孩子们用手中那根长长的丝线扯动着空中的风筝,像是在扯动城市春天的风帆。风筝是春天的使者,孩子们是春天的主人,无论风筝飞得多高,飞得多远,都飞不出孩子们对春天的想象。

古老的“江城”,水是这个城市流动的名片。长江、汉水贯通城区,将武昌、汉阳、汉口划为“三镇”。江北的龟山,江南的蛇山,满目青翠,隔江对峙。在两山的簇拥下,一江春水带着春天的记忆,缓缓向东流去。灰蓝的天空不时有云朵飘过,宽阔的江面在阳光照射下升腾起白色的雾气,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汽笛声混为一体,宛若一首城市之春的交响。江滩两边,微风习习,垂柳依依,草木绿成一片,一幅“暮春三月,江南草长”、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的景致。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游人如织,人们在春天的景色中寻觅一份内心的空灵……

这就是春天,城市的春天,淡淡的从城市走过,悄悄的抹绿城市的某一个角落,来得迟缓,去得匆忙,常常让我们视而未觉,感而未知。当我们恍过神来,想进一步走近它,融入它,与它一起漫步时,它却不辞而别,悄然远逝,让人有一种意犹未尽的遗憾。

城市的春色不同于乡村。乡村的春色是满满的,一望无边,一览无余,城里的春色是吝啬的,零星的,一闪而过,需要用心去观察,用心去发现,用心去描摹。心到之处,春色无处不在。

春雨,在城市的街巷里淅淅沥沥。久违的阳光,像梅花鹿在心头撞响。在雪花飞舞的冬天里压抑过整整一个季节,静悄悄来临的阳光没有声响,却是这样的灿烂,这样的美好。沐浴在阳光下,每个生命都是幸福的,自由的。

这样的春天,稍纵即逝。有时候,在经历了一场悸动的春雨,甚至一个不经意的夜晚,温度骤然升高,空气中便会涌来了莫名的燥动,炎热的夏天不径而来,让人有点手忙脚乱,猝不及防。春走了,怀春的人们也开始醒来。梦醒时分,又开始怀念下一个春天。城里的春天,总是显得那么珍贵。

初春,原本只是淡然掠过的春意的影子。

春天是灵性的,给人太多的选择,太多的彻悟,太多的向往。对都市里的人而言,春天更多的是一种心情,一种心愿,一种幸福的感觉,它荡漾在城里人的脸上,涌动在城里人心里,融入了城里人的骨子里,伴随着他们温馨的生活。

春天是一组流浪的灯火,在沉寂很久之后来叩响城市的门扉。城市给它容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,每一抹春色,每一处美景,都是为你饯行的美酒,它们已经让你醉过了,这也就够了。

春天是一座温暖的城堡,我们是这座城堡里的主人。当明媚的春光透过湖光山色,浸染了整座城堡的时候,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一个童话般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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