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走荒原

行走荒原

这是一块古老而贫瘠的土地，在上边行走，你感受到是空旷，寂寥，苍凉。

这里极少植被，地是光光的，山是秃秃的。虽然极少见裸露的石头，虽然这里的黄土层极厚，但这里滴水贵如油，那些常见的植物难以在这里存活。

偶见一颗小树，就会被它的身姿所吸引，所打动。这是一颗不知生于何年何月的榆树，虽然并不高大，但它伤痕累累，嶙峋奇崛。它的身姿弯曲着，那是与荒原常年呼啸的山风抗争的结果。主干并不粗壮，但非常结实。树皮开裂，像饱经风霜的老人额上那刀刻般的皱纹，又如因饥渴而发出无声呐喊的嘴。枝杈短粗而坚韧，新生枝条处总有突出的“骨节”，不知是为储藏水分还是在积蓄力量。从这里新生的出的嫩枝总是那么新鲜，那么柔软，活拨，给人以惊喜和希望。

再看看它的树根吧，你绝想不到一颗小树会有如此发达的根系。由于常年风的侵袭，水的冲刷，上边的老根早已裸露在外面，盘根错节，泛出青绿色的光泽。而老根派生出的新根，则深深扎入泥土，不断从贫瘠的黄土中汲取些微养分。树的另一侧被雨水冲刷出道道深沟，根系就完全暴露在外面，像一个精致的剖面图。众多树根有规则地分布开来，像是攀援而上的爬山虎，又像蜘蛛布下的天罗地网。我明白，它们是尽一切可能向更深，更广处伸展，尽一切可能获取更多的养分。

凝视着它们，我无语了。皇天后土创造了生命，但有时生命过于脆弱或过于挑剔，有些地方成了不毛之地，而有些地方又因生命的拥挤而频临崩溃。生命有选择的权利，也有昭示尊严，成就奇迹的义务。

荒原偶见这样一颗榆树，其意义并非仅仅向我们昭示生命的艰难与可贵。在苍凉空旷的荒原看见一颗跃起的生命，就像蓝天看见飞翔的雄鹰，沙漠听见悦耳的驼铃。使苍凉有了生气，空旷点缀出一点希望。任何艰难之地都会有生命存在，这是生命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原因。

一条车辙碾过荒原的胸膛，蜿蜒到天的尽头。像一曲古老的歌谣，哼着忧伤的曲调，倾诉这千古荒原的沧桑与希翼。

一位老汉赶着牛车慢悠悠地走向那个灰色的小山村。他并不计较时间的快慢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归，这是与太阳为伴的生活，贫穷而悠闲。他们如同这荒原上的野草小树一样，不嫌弃土地的贫瘠，不计较环境的恶劣。生于斯，长于斯。贫穷也好，悠闲也罢，与这里的荒原长相厮守，休戚与共。这就是所谓月是故乡明，土是故乡亲的缘故。

在车辙的边缘，你会发现一些车前子，婆婆丁之类的植物，零星的开着黄色的小花。它们领受不到丽人们青睐的眼神，也得不到春雨的滋润，它们依旧开放。不怕车碾脚踏，它们的颜色很淡，规模也不大，形不成季风景。但，它们依旧开放，年年岁岁。不是为了装饰，是为证明自己的存在。

荞麦已经开花了，粉白色的小花是这里的另外一种风情。它在蔑视荒原的贫瘠，在嘲笑那些漠视这古老荒原的人们。是的，任何生命都有其存在的价值。就像荒漠中的红柳，冰山上的雪莲。它们的存在，叫我们的世界没有死角。

是啊，这古老的荒原并未被生命所抛弃，这些生命也因这荒原显得弥足珍贵。

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，蓦然发现一朵娇红，会令人怦然心动；徜徉于姹紫嫣红的花园小径，那炫目的色彩，扑鼻的芳香，会令人为之心醉神迷；置身于名山大川，观赏风起云涌，聆听鸟啼泉鸣，也会叫人心旷神怡，流连忘返。然而，行走在这古老荒原之上，这苍凉，空旷，寂寥却叫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震撼。面对无际的黄土和被雨水冲刷的条条沟壑，看着孤独的小树和在山风中瑟缩着的山花野草，遥望散落在沟前坡下那低矮的房屋，那种沧桑的感觉，那种孤独的心境，真得难以言表。是一种超脱的渴望，还是天性使然？只觉得行走在这古老的荒原，对生活，对生命都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