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暑刚过。手机屏幕中显示着高温预警,一连串的太阳符号让人心里焦急。
空气中的水分已经蒸发殆尽,干巴巴的夹着滚烫的地气,烫着人的脸、手和任何一处裸露的肌肤。柏油路,沥青融化后以一种刺激难闻的味道漂浮在低空,城市像一堆干柴,似乎来一丝火星就会炸裂燃烧。
任何人不敢挑战太阳的*,即使是生活所迫在路上奔波的人,也会武装完备,小心地避开毒辣的太阳。
街市上寂静无声,一只狗躺在臭水洼里吐着舌头。满城树叶打着卷,低着头一动不动。林荫下有几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围着一副象棋,这是很好的一群勇士。他们都光着上身,下身只穿了一条平角的大裤衩。
对弈其中之一的汉子前心后身有刺青,他棋势正盛,忍不住得意地叫道:“你走啊,走啊!”那声音穿透了头顶的树林直抵天空,吓得树林的知了瞬时鸦雀无声。
“这棋你要能赢,今天都能下雨。”他的口气傲慢自信。
“是嘛?吃车。”对手慢条斯理。
“啊呀!”刺青汉子一声惊呼,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。
“我没看见,我没看见,这步不算,我不走这步。”
“落子无悔,嘛,你想耍赖?”
对方不让,刺青汉子急了。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因为心急上火,见他热气上涌,不由地脸与脖颈涨得通红,他大喊道:“老子就耍赖了咋地!”说着就要动手抢被吃的棋子。
另外下棋的汉子也不甘示弱,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二人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,似乎非要把一场“文斗”演成一场“武斗”不可!
“动了、动了!”人群里有个人突然激动起来。
“什么动了,谁动棋了?”
“我说的是树枝动了,快看雨云。”
汉子们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,有一小滴墨色的云从天边升起,渐渐地洇进白云中四散开来。
“是雨云,是雨云,是雨云。”刺青的汉子激动得一连说了三遍,他痴痴地望着远处的云。“要下雨了。”刺青的汉子一把扔掉手中的棋子大喊起来,开心得像个孩子,全然忘了刚才脸红脖子粗的一幕,他爽朗地笑道:“这盘算你赢,再来!”
“一盘棋,你至于嘛!”另外下棋的汉子也收了怒气,他们二人又坐了下来。
一场争斗就这样因为这片不大的雨云平息了,不过街上却热闹起来,店铺里的人听到了声音,争着往外跑,用手搭着凉棚,四下寻找。“是雨云,是雨云”一时间人头攒动,嚷着,几乎要跳上天去把这片不大的雨云扯下来。平静的街市沸腾了起来。
风忽然急了起来,中暑的树好像一下被唤醒,不住地点头回应着收到的信号。
几阵急风过后,天渐渐暗淡下来,地火也即将熄灭。地上的热浪被风怂恿着到处乱窜,整个城市像加了盖的笼屉,又闷又热。
又几阵风过后,风声加急,渐退的热浪夹杂着腥燥的沙土被风吹卷着打在人的脸上热辣辣的疼。墨云如狼烟四起遮住天空,人群渐渐稀零,住户们争相着拉起窗户,闭上房门,接着蝉声也停了下来,一切又回归寂静,只有被唤醒的树还在风中迎接贵客一般手舞足蹈。
公交站台上的老人焦急地握着手中的号牌(幼儿园为防止接错孩子而发给家长的号牌),不住地踱步来回地念叨:“宝贝再坚持一会,再坚持一会。”天与公路的尽头一辆公交缓慢地驶了过来,他带走了老人,也带来了雨。
*一批雨来了,雨点肉眼可见,豆粒般大小,它们疯狂地砸下,砸在热烙的公路上像鸡蛋在铁板上炸开了花,发出滋滋的响声;砸在车身咚咚作响;砸在窗户发出当当的连音;砸在树林中沙沙声不绝于耳;时有时无的汽笛扮演大号;池塘里的青蛙开始它的演唱;土蛙夫妻们也不甘寂寞,咕呱地合着声,这是夏天为自己谱奏的乐章。
一群放学归来的孩子迎着风雨,开心地跑着,他们昂起头,张开口接着雨滴,享受糖果一般的甜蜜。他们在雨中追逐着,打闹着,不在乎脸上是汗水还是雨水。
树叶上的雨滴落下打在刺青的汉子背上,他不由得激灵地打了个冷战,大家一下散了去。刺青汉子麻利地收起棋桌就往回狂奔,孩子般跑跳起来,他张开嘴,尝着天上而来的雨水,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。
孩子的声音远去了,汉子也消失在了街上。雨大了起来,成线的雨丝越来越密,一位父亲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了伞,他却把自己交给了天地,他不打伞、也不穿雨衣,任凭雨水浇透他的全身。雨丝织成了布,天与地也连成一片。一阵疾风卷起雨布横扫过来,孩子,“呀!”地一声惊呼。父亲慌忙中一把抱起孩子,“别怕,有爸呢!” 就这样,他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握住雨伞大步往前走。
一对年轻的情侣在雨中欢快地跑着,跳着,像是两只轻快的羚羊。他们丝毫不在意这突然而来的雨,反而享受着此刻大雨为他们创造的二人世界,一路嬉笑着跑进了站台,男孩脱下他的上衣为女孩擦去头发、脸上的雨水,女孩满脸的天真,她陶醉地把头藏进男孩的怀中。
生活有时候真像这骄阳啊,烤得我们焦躁不安,心烦意乱,但是忍耐一下,再忍耐一下,不一定什么时候,就会来一场清凉的雨,可以让天地人心回归清爽宁静,还赐予人出乎意外的纯真喜悦。
作者简介:陈定国,笔名夏春秋。毕业于南京农业大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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